1977年3月23日，周日，早五点半。

这是京城一个既清冷又新鲜的早晨。

色才微亮，太阳刚泛红，房檐和树枝子上都落着一层白糖似的薄霜，胡同里还没有行人。

不过，革命者们虽然还在为革命而酣睡，但“牛鬼蛇神”们却早早已经起床了。

在福儒里，现在就能看见一些走路永远是低着头，脸上露着谦卑和谨慎微的人们在操着大扫帚扫街，他们都是街道上的管制对象。

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年月的特殊景象，像着这种连一句“学习雷锋”的评语都无法得到的义务工作者，是近十年来，风雨无阻坚定维护首都大街道清洁环境的一支主要力量。

这些人相当尽心尽责，几乎不用监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分片包干的划定范围，为怕追责，根本就没人敢糊弄事，谁都恨不得把地扫得一尘不染，比自己家还干净。

应该，首都的环卫工人是最应该感谢他们的，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才使得他们的工作量大大减轻，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的这种好日子已经不多了。

在扫街的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洪衍武。

洪衍争两口子因为有孩子要照顾，上班的地方又都不近，洪家的清扫范围一向是王蕴琳的任务。所以这两，洪衍武每都要起个大早替王蕴琳扫街，既是为了让母亲能多睡一会，也免得她累得每夜里腰疼得翻不了身。

而观音院东院之内，除了洪家以外，苏家也属义务劳动者的范畴。

苏家的当家人叫做苏慎针，妻子已经过世了，自己拉扯着儿子苏锦和女儿苏绣过日子，他是京城昆曲剧团为演员“盔头”做修补工作的裁缝。可实际上，这个工作对苏裁缝来很有点屈才，而老苏来扫街的原因也多少有点冤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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