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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 陈广秋的养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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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明接了张小龙上了高速路之后,陈建明见张小龙一直仰躺在副驾驶位置闭着眼睛休息,他便控制着开车速度,驾驶着小车平稳地行使,在高速路的服务区吃了午饭,回到灏州已经快三点钟了。

张小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到十分钟,公安干警们便陆陆续续前来祝贺问候。当然这种问候也遵循着不言自明的先后秩序,这种秩序虽然没有文明规定,但在中国论资排辈传统文化的熏染中,几乎是人人不学自通,官场尤盛。先是几位副局长来问了好,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便是科室的科长们,再后来便是那些资格老的警察。他们脸上漾着关心、喜悦,简单的几句问候语使人暖心,不用说这些问候都是真诚的。

第二天上午,召开了局党组会议,局党组的成员中,除了几个副局长外还有办公室主任,和工会主席。这次会议没有特别的议题,是一般例行工作会议,也就是大家通报一下各自所负责部门的情况,或提些当前工作的意见。张小龙感觉到,这次会议与以前不一样,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刘国栋敢于讲话,腰杆子挺起来了。

朱长庚‘双规’之后,黑恶势力就好像套进绳索的蚂蚱蹦跳不起来了。中央巡视组找了杨书楠谈话,希望她劝说身为常务副检察长的丈夫绪旺财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告诉她逃跑只会增加自己的罪行。杨书楠嘴上说,“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但这次谈话确有非常的效果,三天之后,绪旺财从云南回来投案了,巡视组从绪旺财口中又知道了陈广秋的藏匿地点。

张小龙得到这个信息后大喜过望,抓捕陈广秋的方案,正在悄悄地部署之中。

绪旺财提供陈广秋藏匿的地点就在湖北与四川交界处的钯县,一个叫做噶钯岭的小村子。这说明上次蒋立勇的分析是正确的,也与乌龙县公安局副局长王海涛提供的情报相符。

那么陈广秋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逃逸到几千里外的钯县噶钯村的呢?要明白这件事,要从两年前的某天说起: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一个闷热的日子。陈广秋一家人正在牛头山脚下的别墅吃饭,天气很热,饭厅里开了冷气。这时候陈广秋接了绪旺财的一个电话,脸色变了,左脸下颚上方的肌肉在跳动,这是他一个特有的表情,凡是出现这个表情预示着将有生死大事发生。一家人饭也不吃了瞪眼看着他。他妻子问:“出什么事?”他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们不要管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说完从卧室提了个小旅行袋就出去了。第二天,他妻子发现自己的妹妹跟他一起跑了,她早就知道妹妹与自己的老公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时候她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声。

陈广秋按智商来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早就预感到有这一天,他为这一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个小旅行袋放在卧室里很久了,里面装了10万块现金,用贺银花的名字办了一张银行卡,卡里存了300万。旅行袋里还有一张陈广才的身份证。陈广才是他的堂兄,几年前死于一次矿难。户口一直没注销。

这一点不得不佩服乌龙县公安局的王海涛,他的侦察、分析非常精准,无愧是一个侦察兵出身的老侦察员。

陈广秋与贺银花在去钯县的路途中,不坐火车,也不去汽车站,他们只在途中拦私家车坐,中途不断地换车,也不敢去宾馆住宿,只找那些不要身份证的小旅馆。钯县的噶钯岭村,在湖北的西部,是一个海拔800米的小山村,相当偏僻。从灏州去要经过武汉,宜春,再沿长江逆水而上,途中要翻越一座大山,汽车沿着山坳的‘之’字路上山下山很是惊险。就这样兜兜转转地到达钯县噶钯岭足足用了四天。

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陈广秋提着旅行袋走进村子,大概是这里很少有外来人来的缘故吧,几个在水井边洗衣服的女人抬头看着他两。陈广秋走过去问道:“唉,几位大嫂,请问一下你们村有一个叫阿朵的人吗?”

“哦,你问阿朵啊,他不在家,去外面打工了。”一位头戴蓝布百花头巾的女人说,她说的是方言,但陈广秋听得懂,陈广秋奇怪这地方的方言与灏州话竟然差不多。

陈广秋又问:“请问大嫂,阿华在家吗?”

“哦,阿华是我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说,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广秋,眼里似乎有几分警觉。

“唉,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与他是朋友,我是来考察的,顺便也看看他。”陈广秋礼貌地说。

“两位跟我来吧,我哥在家。”年轻女人站起,拍了下溅在身上的水珠,提了装衣服的塑料桶。陈广秋与贺银花跟着她朝一幢不大的木板房走去。

“哥,有人找你。”年轻女人来到木板房子的前面,大声地喊了句,然后在一根竹杆上凉衣服。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中等个头,敦实的身板,手上拿着把斧子,从屋子后面走了过来,刚才他在屋子后面劈柴。陈广秋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阿华。

陈广秋叫了声:“阿华!”

“你是?”阿华走近了,他上下打量着陈广秋。毕竟他在牛头山还不到一年,又是上晚班的时间多,晚上下井白天睡觉,与陈广秋见面的机会很少,再说也没想到陈广秋会出现相距几千里路远的偏僻山村,他只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位男子好面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不记得了,想想,灏州市的牛头山。”陈广秋微笑地提醒着。

“哦,哦,想起来了,你是牛头山的矿老板,唉,您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你贵姓了,真是贵客啊,屋里坐,屋里坐。”

阿华把陈广秋和贺银花客气地让进院子,陈广秋在一张用竹子做的沙发上坐下后说:“我姓陈。”

“记起来了,陈老板,哎,你有那么大的家业,还有工夫跑到这偏僻的山旮旯里来,我真没想到。”

陈广秋说:“挖矿不比其他的行业,挖完就没有了,我们那里是上百年的老矿,也挖得差不多了,我这次是来你这里考察的,看看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的项目没有。”他说的是事先就想好的话,他是逃命来的并非是来考察,这一点是说的假话:但要在这里搞个什么项目,这一点又并非是假话。他早就盘算好了,他清楚这次外逃并非一天两天的事,说不定就是后半辈子的事情。他需要在此搞一个足以维持生计的项目。

“那好啊!”阿华高兴地说:“你们这些干大事业的老板想事,与我们就是不一样。欢迎你们这些大老板来我们这里投资,不过我们这里好象没有铅锌矿,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玉石矿,你有兴趣的话,我陪你去看看。”

“行,不过其它的项目也可以考虑,不一定是开矿。”

从这天开始,陈广秋和贺银花就在阿华家里住下了。第三天,阿华带陈广秋去附近的一个玉石矿看了看,那个矿在半山腰,一条单车道的泥沙路婉婷而上,矿山不大产量也不高。他看了后考虑到开矿的投资很大,手续也难办,再说了在这里开矿与本地人争资源,就目前他的处境来说,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很多事是没办法办的,他不得不放弃开矿的打算。在返回噶钯村的路上,陈广秋看到一个山坳里有几只梅花鹿悠闲地走着,他觉得奇怪就问,“你们这里还有梅花鹿啊,哟!在那大摇大摆地走,没人抓呀?”

阿华说:“那是我们村的梅花鹿场,刚办的时候有一百多只呢,办了三年了,这两年一直亏本。现在只有几只鹿了,这几只鹿杀了又可惜,等卖了这几只就不打算办了。”

陈广秋问:“是什么原因亏本?”

“一是管理的问题,二是缺乏资金,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唉,”阿华叹了声接着说:“本来是个很好的项目,养梅花鹿主要的收入是鹿茸,现在的鹿茸价格很高,供不应求。可是我们就是拿不出来。好可惜啊。”

“哦,是可惜。”陈广秋说:“我听一位大嫂说阿朵出去打工了?”

“是呀,我们村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在外面打工,我们这里山旮旯里,太落后了,交通不便,守着自家的几分山地连吃饭都是问题,年轻人都不愿待在家里。我是年龄大了,又没什么技术,不然也出去打工了。”

第二天,陈广秋由阿华领着去了鹿场,这里山势逶迤,林木葱茏,鹿场就在山坳中,周围用简单的铁丝网围着。其中建有一排排的鹿圈。他们沿着一条山路来到半山腰的一间木板房,这是管理员的工房。木板房很简陋,杉树皮盖的屋顶,墙壁全是木板。没有一块砖。屋内有一张木板床,一条长木凳,一把小竹椅,墙上挂着把猎枪。

现在只有一位管理员,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此刻他正在山凹中的水池边忙着。阿华扯着嗓子大声地喊道:“强巴大哥,有人找你。”

“哎——我就来。”那位叫强巴的男子大声地回应了一声,便沿着一条陡峭的用石板铺的小路往上走,陈广秋往下看,只看见他的头和肩膀。待他走近了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小锄,边走边说:“天老爷还不下雨,水池就没水了,唉,几只鹿吃的水都没有啦,怎么办!”

山的峡谷中有一眼泉水,雨季的时候水很大。原来把鹿场选在这里就是看中这眼泉水。山区的雨水多,泉水很少枯竭过。只因当年夏天有半个多月没下雨了,泉水已经很小,刚才这位强巴大哥正用小锄堵水池底边的小螃蟹洞,以免水池漏水。

阿华对强巴介绍说:“强巴大哥,这位是外省来的陈老板,他有意在我们村投资,想了解办鹿场的事,麻烦你给他讲讲吧。”

“唉,唉,说起这个鹿场我就来气,还是去年发了我几个月工资,后来一年多,我没拿他们一分钱,我早就想走了,可这几只鹿怎么办?我走了它们就得饿死。它们也是些生灵啊,真是不忍心呐。”强巴大哥一开口就是一肚子的怨气。

通过与强巴交谈,陈广秋知道了这个鹿场的前因后果:原来这个鹿场是政府的一个扶贫项目。噶钯村是钯县的一个贫困村,乡政府考虑到该村在高海拔的山区,地势偏僻,交通不便,工农业与旅游业都不是优势。但该地区,秋夏两季温差小,适宜于种植高粱、玉米、豆类,花生。这些都是梅花鹿的好饲料。而且相邻不远的兄弟县象这样的情况,已经有成功的范例。于是乡政府便向上级申请了二十万元扶贫基金在噶钯村办了这个梅花鹿场。他们从外地买来了五十只梅花鹿幼崽,修建了必要的设施,从村里挑选了四人为养殖员,还从外地请来了技术人员对他们进行培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五十只小梅花鹿一天天长大,有些雄梅花鹿已经有一米多高了,他们头上长出了犄角,迈着绅士般的步子,非常可爱。招引得邻村的大人、小孩常来观看。随着鹿的长大,饲料的需求也大得惊人。没天都有村民送玉米、高粱、豆粕。这些东西鹿场按市场价收购,村民们数着手里的钞票,脸上笑着,心里甜着。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进行第一次采集鹿茸的工作。梅花鹿是机警的动物,不太好接近。得先用一种特制弹簧抢把麻醉针射向鹿的屁股,待鹿被麻醉后,工作人员便带着手锯、酒精、止血粉进入鹿圈,一人蒙住鹿的眼睛,一人就开始锯鹿茸,不到一分钟一枝带杈的鹿茸就锯下来。这时候被锯掉鹿茸的根部会喷出几条血线,用容器把这些血线收集起来,及时放在冷藏箱里。鹿茸、鹿茸血都是极珍贵的药材。把鹿茸和鹿茸血及时送到县城,换回沉甸甸的钞票。村民们得了自己的那一份,那一年是村民们最高兴的一年。农民是很现实的群体,他们看见实实在在的利益,商量着准备集资扩大规模,第二年大干一场,可是后来的剧本被另外一些人改写了: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在噶钯村应验了。

原来,噶钯村的鹿场办成功了,有很多人前来参观、取经。噶钯村热闹起来,很多人都传说着鹿茸血能壮阳、能美容。其中有些人就是为了来喝新鲜的鹿茸血来噶钯村的。而这些人都是些权势人物,或者是些权势人物的亲戚朋友。他们来了就找到村长,这是个扶贫项目,上面的领导来了喝点鹿茸血也不过分。村长勉为其难,只得答应他们的要求。殊知从鹿身上取鹿茸是很讲究的,迟了早了都不行,早了影响鹿的健康;迟了鹿茸会角化,影响鹿茸的价值。频繁地取鹿茸血必然导致鹿的不正常死亡。后来,村长辞职了。县领导知道这个事后,处分了几个干部。但有什么用呢。好端端地鹿场就被这些人喝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广秋听了强巴大哥的讲述后问道:“大哥,我来投资这个鹿场,行不行?”

“现在还欠别人的工钱、饲料钱啦。有了开头的教训,村里人都不相信了,难啊!”强巴摇摇头。

“工钱、饲料钱大概还欠多少?”陈广秋问。

“不是小数目哦,好几万呐!”

“没问题,我可以先把这笔钱付了。”陈广秋干脆地说。

强巴的眼里又有了异样的光彩,他瞪眼看了陈广秋好一会,然后说:“你说的是真的?要是这样,当然没问题。”

陈广秋点点头:“大哥,我说话算数!”

“好,好,这事能成,我待会就去找村长。明天等我的好消息。”强巴高兴地说。

陈广秋第二天用贺银花的名字与噶钯村签订了一份鹿场承包协议。他表现得很大气,他花几万块钱付清了鹿场欠村民的工资和饲料款。维修了鹿场的设施。还花钱维修了村前的水井,把那条小路铺了石块和水泥。他的举动赢得了村民的尊重。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现在鹿场已经有一百多头梅花鹿,一些在外打工的村民也回来了,成了鹿场的员工。村里原来荒芜的土地现在都种上了玉米、高粱、大豆。村民的生活提高了。陈广秋起了两间木板房。一间办公,一间睡房。办公那间房的墙壁上贴了几张奖状。那是贺银花今年与村长去乡里开会领回来的。

陈广秋长期与这些善良、质朴的山民们打交道,受这种环境的影响,他的性情有了很大的改变,他没那么好斗了,没那么逞强好胜了,变得随和了。开始来到噶钯村的时候,晚上常做恶梦,现在也平静下来了。只是贺银花说要生个孩子他没答应。

晚上一个人坐在那间木板房里,常常会回忆自己做过的那些往事。那时候年轻,仗着自己兄弟多,房族大,自己头脑灵活,从搞运输起家,后来又抓住机遇开矿,钱越来越多,势力越来大。头上还戴着市人大代表,市政协委员的光环,一时好不威风。俗话说,势不可用尽,福不可享尽。可是他却仗着头上有伞罩着,任性使气,常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最后竟然干出谋财害命的勾当来。真是得便宜时欣欣乐,不遂心时闷闷忧。想起这些心里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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