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坐南窗,数对清风。墨尘就这样坐着。侧目看着窗外浅浅沉下的夜色,出神。他着一件飘逸的白色长袍,坐姿依然挺拔俊秀,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笔,面前的桌上铺着几张信笺,宣纸旁是层层叠叠的信件。
窗外,有小厮经过,掌起廊灯,毕恭毕敬的施礼退下。行至院外,小厮才小声私语道:“殿下是在理事?”同行的小厮回道:“像是在发呆!”
小厮狐疑道:“咱们殿下怎么会发呆!”
那小厮回道:“也对。兴许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吧!”
对于府里的小厮来说,殿下智慧卓绝,多么古板严肃的主子啊,是绝不会愣坐着发呆的!
有晚风习过,廊灯轻轻摇曳。
墨尘眸色一闪,突然敛眸苦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她——想到失神!没想到,“本来无一物”的他,也会有这种心不由己的时候!
可是,依她的个性,怎会不来寻他?他有些纳闷。虽然,他不希望她知道他在狱时的情况。
他转而拿起手边的信件一一打开——
第一封: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他勾唇一笑,提笔写下:便寄诗笺兼尺素,惆怅夜尽相思处。
第二封: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他再换一张信笺,写下:海棠微雨后,丁香枝上愁。
第三封: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很难想象,她那般没心没肺的人儿,也会写此等相思惆怅之句。他轻声一叹,写下:晓看天色,行思一生憔悴;暮看烟云,独坐几个黄昏。
晓看天色暮看云,不正是他这几日的真实写照吗?他落笔的手倏然顿住,突觉信笺上的这些太过儿女情长。再过几日,尉迟将军回朝,他便可借丞相之名为陆氏翻案,景与此生便能清白!此时此刻,实在不该分神松懈。
思及此,他拿开灯罩,欲将自己写的不合时宜又缠缠绵绵、幽幽怨怨的诗句悉数烧毁。
房门倏然大开,一抹碧色的身影飘然闪过,看见他,便直冲到他怀里。
“墨尘!”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度。他低头,正对上女子盈盈如水的眼眸。这登堂入室之人,自是潇潇。
“你还好吗?他们有为难你吗?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说着,便熟练的扒起了他的衣物。
“你这扒人衣服的习惯,实在不好。”他立即握住她忙碌的小手,眉眼满是笑意,“我是嫡皇子,又尚未定罪,谁敢为难我?”
“可是,于浩说你受了苦!若不是有什么,你怎会不来看我,又怎会一封信都不回给我?”说起此事,潇潇嘟嘟嘴,仍是不放弃的抽手扒衣,只是骨折刚愈,她也使不出什么力道。
墨尘笑了笑:“我有回。”
潇潇停下动作:“那我怎么没收到?”
墨尘目光闪烁,看一眼书桌,又改口道:“也没什么好写的。只是觉得你书法精进,倒是出乎意料了!”
“是吗?”她目光狡黠,突其意料的抽出他手中的信笺叨念起来,“便寄诗笺兼尺素,惆怅夜尽相思处;海棠微雨后,丁香枝上愁——”
墨尘有些尴尬的去拿。
她随手一摆,开心的在他面前晃悠:“这是你写的吗?”摸一把他泛红的俊颜,她调戏他,“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