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织绯并非生来就无欲无求,只是他所求所想,皆不能成真。
她注定一生不能随心肆意,心里却渴望随心肆意。
她生来背负着宿命,也知道自己的的归宿。
所以对于世事一切也就淡了,功名利禄,爱恨嗔痴不过人世间的浮云。
终究会消散,唯有流传千古,为世人铭记,才能证明她一生存在过于这世间。
百年后,千年后,当有人翻看史书,会记得有一个名叫叶织绯的人活过。
叶织绯并非无父无母,她是被父母卖掉给的人牙子,被师祖和师父看到,动了恻隐之心。
征竹道人指着被人牙子夹在怀里的叶织绯,对鲁行子说:“此女有惊世之才。”
鲁行子这才收下了叶织绯,不然依着鲁行子的性子,恨不得四处闲云野鹤,哪里还会收徒,自己给自己平白添上一个羁绊。
叶织绯从小饱读天下书,七岁时阅尽藏书阁,跟随鲁行子和征竹道人四处游历,每年在山门的时间较少。
她先天不足,身体须得好好的养着,原本与正常人也无异,可是她却给自己选择了一条路。
一条走上去就再也不能回头的路。
征竹道人与叶织绯路过一处峡谷之处,夜宿于客栈之中。
夜里起风,四面漂泊的大雨,让客栈也摇摇欲坠。
闭上眼,她似乎看到了红光漫天的乱石嶙峋之处,一个容颜绝世女子提着剑看向她。
“叶织绯,你该醒过来了……”
“朕命令你,醒过来……”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焦急还有些后怕,在这些之余,她居然还能感受到女子的愤怒。
她总觉得她该是认识她的,可是她的记忆里却并没有这个人。
她想要认识她,想要知道她是谁。
而这些事情,只有她的师祖能给她答案。
“你是说,一个你不认识却分外熟悉亲切的人入了你的梦?”
“是”
“她在唤你回去?”
“是”
叶织绯回答着征竹道人的话,抬眼坚定的看着她:“我想知道她是谁,我总觉得我们有缘,我终究还会遇到她。”
“即便遇到她,要搭上你一生的命数?”
征竹道人定定的看向叶织绯,等着叶织绯的回答。
她知道叶织绯早慧,她心里如果做好了决定,定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她想听听看叶织绯的回答。
叶织绯听着征竹道人的问话,面色不改。
反而是勾唇轻笑了起来,这是叶织绯从小到大第一次笑得这样轻松。
“命数从来都是注定好了的,若是我不愿意遇到她,也不会让我看到她,既然看到了,那我的心就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
征竹道人叹了口气:“罢了,这或许就是命……”
“自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学习天文八卦之术,占卜命理之说,或许以后能帮的上她……”
征竹道人看着叶织绯,面容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有一言,我说在前头……叶织绯你天生具有这样的天赋,可同时也必须承担这样的后果,一旦决定便不可逆,学习这些东西只会损耗你的寿元,拖累你的身体……”
“如此你可愿意?”
叶织绯跪到了地上,对着征竹道人深深的拜了下去。
“弟子无悔!”
她的身体原本就算不得好,如今更是受损。
咳嗽自此再没有好过,也最是惧怕寒冷。
一年四季的斗篷都不离身。
她卦术初成时,曾经给自己占卜过一次。
她所求之人,在帝京,却又不在帝京。
征竹道人给她的回答是,时机未到。
这也是征竹道人最后一次给叶织绯解惑。
之后,她便去了蓬莱仙国,再没有回来过。
师父鲁行子不经常在师门走动,不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回来了个孩子说是她的师弟。
可她不需要师弟。
或者对她来说,她不需要任何人再来触碰她的生活。
她每日里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师祖说,她将来是要去辅佐凤女的人。
既然如此,她定然要让她的主公得她就好似那如虎添翼,让她因她而骄傲,免于诸多算计。
她开始试着建立情报组织,开始试着和西域那边的人联系。
因为她曾经算到过。
那里将会有一颗星星划过漫漫星河坠落到凤惊国帝女之间。
若是如此,也一定是她未来主公的囊中之物。
便是不是,她也要想办法给她的主公抢回来。
那个她所谓的师弟又在犯蠢。
她去藏书阁翻阅旧典,看到别人欺负他,他却连反抗都不曾。
她讨厌这样软弱无能的人。
他明明是鲁行子的徒弟,何必惧怕那些个外门弟子。
“谁允许你们到这里来的?”
叶织绯一开口,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因为叶织绯是师门的荣光和骄傲,和她们不能同日而语。
她离开时,自然是没有再去看那个她所谓的师弟一眼。
或者说到了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师姐……”
叶织绯顿住了脚步。
“我……我是木无心……”
木无心?他没有心吗?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叶织绯未曾再为他停顿,但却记住了这样一个没有心的木无心。
有道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情由心生,草木无情,草木也无心。
木无心今天又躲在石头后边看她。
木无心跟别人打架,毒哑了师门弟子被罚。
这些她只是感叹一下,随便听听。
可是她却发现他开始杀人,无辜之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淳朴的村民家的男儿郎的眼珠,被他握在手中把玩。
一而再再而三失踪的村民,每一次回来时叶织绯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血腥之气。
这些味道,让叶织绯觉得分外不适。
她不想挑明了说,毕竟他如何都与她没有关系。
直到她亲自撞破他对人动手,她折返回来取东西,就那么凑巧的看到了。
她看到木无心的害怕慌乱,可他得眼中却丝毫没有悔恨之意,反而是一种他们罪大恶极理应如此的情绪。
叶织绯只觉得遍体生寒,生理性的厌恶着他。
“木无心,你可真让我觉得恶心……”
自此,她再没有正视过他一眼,尽管他依旧出现在她面前。